碑林纪事之:龙跳虎卧《温泉铭》

时间:2011-12-31 16:12来源:未知 作者:李鹏 点击: 载入中...

        兰州碑林刻了一块《温泉铭》,为唐太宗李世民撰文并书。启功先生在他的《论书绝句 》中这样评价《温泉铭》:
       “烂漫生疏两未妨,神全原不在矜庄。龙跳虎卧温泉帖,妙有三分不妥当。”
        并说:“唐太宗书碑有二,曾自以二碑拓本赐外国使臣,其得意可知。《温泉铭》早佚,《晋祠铭》尚存,但历代捶拓,已颓唐无复神采。《真绛帖》中摹刻《温泉铭》铭词一段,标题曰秀岳铭,盖据首句‘岩岩秀岳’为题,并不知其为温泉铭。是潘师旦所见,已是残本。此真绛帖今存者已稀,清代南海吴荣光旧藏者,现在北京故宫博物院。吴氏曾摹入筠清馆帖,距绛帖又隔一尘矣。敦煌本《温泉铭》最前数行亦残失,幸以下无损。米芾‘庄若对越,俊如跳掷’之喻,正可借喻。书法至唐,可谓瓜熟蒂落,六朝蜕变,至此完成。不但书艺之美,即摹刻之工,亦非六朝所及。此碑中点画,细处入于毫芒,肥处弥见浓郁,展观之际,但觉一方黑漆版上用白粉书写而水迹未干也。其字结体每有不妥处,譬如文用僻字,诗押险韵,不衫不履,转见丰彩焉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李世民(599—649),人们经常讲,祖籍陇西。《旧唐书·高祖本纪》载:“高祖神尧大圣大光孝皇帝姓李氏,讳渊。其先陇西狄道人,凉武昭王暠七代孙也。”但也有人讲,祖籍赵郡(今河北隆尧),玄宗天宝元年,唐宗室附宗陇西李氏,故世称祖籍陇西。他是唐高祖李渊次子,雄才大略,智勇双全,知人善任,谋士如林。高祖得天下,主要依靠他的战略武功。公元626年即位,在位23年,是我国封建社会杰出的政治家,也是历史上最有作为的皇帝之一。他统治的时期,被誉为“贞观之治”。
        据欧阳修等人修撰的《新唐书·太宗本纪》载:“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讳世民,高祖次子也。母曰太穆皇后窦氏,生而不惊。方四岁,有书生谒高祖曰:‘公在相法,贵人也,然必有贵子。’及见太宗,曰:‘龙凤之姿,天日之表,其年几冠,必能济世安民。’书生已辞去,高祖惧其语泄,使人追杀之,而不知其所往,因以为神。乃采其语,名之曰世民。”
        李世民年轻时就英武过人,16岁即领军打仗,屡建战功。他审时度势,看到当时农民 起义风起云涌,席卷全国,隋朝政治腐败,已呈土崩瓦解之势,便积极为李渊灭隋取天下, 统 一全国,出谋划策。“高祖初不许,已而许之”。高祖还说:“起事者,汝也。成败惟汝。 ”李世民于武德九年(626年)以“玄武门之变”,“杀太子建成及齐王元吉,高祖大惊 ,乃以太宗为皇太子”。“八月甲子,即皇帝位于东宫显德殿。”这年李世民27岁。
        他善于总结历史经验,纳谏如流,“慎终如始”。他虚怀若谷,多次采纳谏议大夫魏徵建议,听得进逆耳忠言,千百年来一直传为佳话。而他的夫人为他有魏徵这样的忠臣,一句“恭喜万岁”,更为千古称颂。自古以来,人们对“夫人参政”、“吹枕头风”十分反感, 其实亦不能一概论之,关键在如何参的问题。李世民通过科举考试,选拔天下人才;通过和亲的手段,与少数民族和睦相处,文成公主远嫁吐蕃,而成为中国历史上一段感人的传奇。1991年,我到西藏去开会、参观、访问,深感文成公主对汉藏团结所起的巨大作用。欧阳修等人赞曰:“甚矣!至治之君不世出也。”我想一个封建皇帝,在位20多年,能把国家治理得那么强盛,他的政治思想、经济政策、用人方略,是有许多令人深思的地方。
        毛泽东曾评论历代皇帝时讲:“唐宗宋祖,稍逊风骚。”但依我看,李世民在文学、书法方面的成就,虽然没有他的政治、军事那么显赫,但也很有造诣。据说,他非常喜欢王羲之的书法,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王羲之《兰亭序》,原在苏州一寺院的辩才和尚手里,李世民派大臣萧瑀设法把它弄到手中,他死后,作为殉葬品埋进了昭陵。一说是李世民有遗诏,要《兰亭序》殉葬;一说李世民死后,有人建议以此殉葬的。此后人们看到的《兰亭序》,均为摹本,最好的当数冯承素的摹本了。宋人苏东坡在《墨妙亭诗》中也提到此事说:“兰亭简纸入昭 陵,世间遗迹犹龙腾。”
        我第一次看到李世民的字,是1982年。那时我正在甘肃日报社工作,去北京开完全国记协理事会后,返回途中,顺道去看了看洛阳牡丹,再去少林寺看了看。少林寺有一通碑,记载的是少林寺僧人救唐王的故事,说李世民当年与王世充作战,王世充追赶他,少林寺和尚保护了他。碑是别人写的,李世民只在碑上写了一个“民”字,参观少林寺的人,一旦走过碑,就用手指去摸那个“民”字,时间一长,那个字就被摸得凹了下去。李世民何以只写一“民”字,而游人又何以不断去摸,没有记载,依我想,总归是有一些说法的。
        关于李世民的书碑,现存的有两通,一通是《晋祠铭》,全称为《晋祠之铭并序》,在山西太原晋祠贞观宝翰亭内。李世民撰文并书。碑高195厘米,宽120厘米,厚27厘米。全文1203字。行书体,飞逸洒脱,骨格雄奇,颇有王羲之书意。内容是记述李渊、李世民父子起兵太原建立唐朝后,李世民到此酬谢唐叔虞神恩,并宣扬唐王朝的文治武功,以期巩固唐朝政权。到清代有一翰林复刻一通,亦立于晋祠。一为唐碑,一为清碑,两碑均保存完好。1998年我们到山西考察,看了傅山碑林之后, 就去看《晋祠铭》。当时,见有拓片出售,很是喜爱,然实在太贵,没有买。以后,甘肃省委书记孙英将自己多年珍藏的《晋祠铭》拓片赠送给我,作为纪念,我非常感谢。
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李世民《晋祠铭》局部

        第二通是《温泉铭》。为一拓本残卷,高23厘米,共50行,每行七八字不等,为唐拓唐裱剪装本,1900年发现于敦煌藏经洞,后被伯希和盗去,现藏巴黎国家博物馆,编号 P4508。该帖是行书,也是唐太宗自撰自书的作品。温泉是长安附近临潼骊山的温泉,唐太宗即位后,经常游乐于骊山。欧阳修等人撰写的李世民传,就有八九处提到“幸温汤”。贞观十八年,他把北魏的温泉宫改建为豪华的离宫,其后又增建了不少宫殿。贞观二十二年(648年),太宗撰温汤碑文,也就是温泉铭,并刻碑保存。原碑早已毁没。宋代以后,人们只知道文献有记载,无法见到原作,直到敦煌藏经洞的发现,这件书法作品才公诸于世。这件拓本尾书题跋“永徽四年八月三十一日圉谷府果毅(下缺)”一行墨书。永徽四年(653 年),距立碑才5年,是最可靠的拓本,其价值是非常珍贵的。李世民对王羲之的书法情有独钟,《温泉铭》笔迹圆劲流畅,遒媚中显出机敏,秀丽中体现恢宏,是行书中的上品。有的专家认为,这个拓本是当时人们习字的范本,所以能流传至敦煌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李世民《温泉铭》节录

        《温泉铭》后半部分为铭文,兰州碑林选刻了铭文部分,共128字:岩岩秀岳,横基渭滨。滔滔灵水,吐岫标神。古之不旧,今之不新。蠲疴荡瘵,疗俗医民。铄冻霜夕,飞炎雪晨。林寒尚翠,谷暖先春。年序屡易,暄凉几积。其妙难穷,其神靡睹。落花缬岸,轻苔纲石 。霞泛朝红,烟腾暮碧。疏檐岭际,抗殿岩阴。柱穿流腹,砌裂泉心。日莹文浅,风幽响深。荡兹瑕秽,濯此虚衿。伟哉灵穴,凝温镜澈。人世有终,芳流无竭。李世民说得多好啊!“人世有终,芳流无竭。”用温泉水洗过脸疮的秦始皇不在了; 写过《温泉铭》的李世民也不在了;“春寒赐浴华清池,温泉水滑洗凝脂”的唐玄宗、杨贵妃不在了;连近代“西安事变”中曾躲身此处的蒋介石也不在了。但温泉之水,依然温热,哗哗啦啦,沐浴着今人,而且还将永远温暖和沐浴着后人。
         但愿兰州碑林,作为一项艺术之温泉,也能流芳无竭!

 

(责任编辑:鑫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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